陜西茶馬古道
發布時間:2025-04-12 點擊:7
茶馬古道,一個像“絲綢之路”一樣古老的名字,一種令人心神迷離的情結。
當電視報刊的廣告充斥著可口可樂、百事可樂以及麥氏速溶咖啡等等最入時的各種各樣飲料,我們也許無法去想像那些隨著茶葉一起走過萬水千山的“叮當,叮當”的銅鈴聲。然而,當我們再次駐足在一條古老的茶馬古道上,隨意將注視的眼光投向某個點,無論是自然風光,還是人文景觀;無論是做深入的調查研究,還是為經歷一次簡單的精神洗禮,都會讓人夢繞魂牽。
黑茶一何美,羌馬一何殊
茶馬古道起源于唐宋時期的“茶馬互市”,至清代止,歷經歲月滄桑近千年。因康藏屬高寒地區,海拔都在三四千米以上,糌粑、奶類、酥油、牛羊肉是藏民的主食。在高寒地區,需要攝入含熱量高的脂肪,但沒有蔬菜,糌粑又燥熱,過多的脂肪在人體內不易分解,而茶葉既能夠分解脂肪,又防止燥熱,因此,藏民在長期的生活中,創造了喝酥油茶的高原生活習慣,但藏區不產茶。而在內地,民間役使和軍隊征戰都需要大量的騾馬,但供不應求,而藏區和川、滇邊地則產良馬。于是,具有互補性的茶和馬的交易即“茶馬互市”便應運而生。明太祖洪武年間,上等馬一匹最多換茶葉60公斤。明萬歷年間,則定上等馬一匹換茶三十篦,中等二十,下等十五。明代文學家湯顯祖在《茶馬》詩中這樣寫道:“黑茶一何美,羌馬一何殊。”
這樣,藏區和川、滇邊地出產的騾馬、毛皮、藥材等和川滇及內地出產的茶葉、布匹、鹽和日用器皿等等,在橫斷山區的高山深谷間南來北往,流動不息,并隨著社會經濟的發展而日趨繁榮,形成一條延續至今的“茶馬古道”。目前公認的茶馬古道有兩條線路,一條是從云南茶葉主產區思茅、普洱,中間經過今天的大理白族自治州和麗江地區、香格里拉進入西藏,直達拉薩,再到尼泊爾和印度。一條從四川雅安出發,經瀘定、康定、巴塘、昌都到西藏拉薩,再到尼泊爾、印度。茶馬古道雖然最早起源于南北朝時,但是在隋唐時才進入鼎盛期,北宋時代,茶馬交易主要在陜甘地區,易馬的茶葉就地取于川蜀,并在成都、秦州(今甘肅天水)各置榷茶和買馬司。
成千上萬辛勤的馬幫,日復一日、年復一年,在風餐露宿的艱難行程中,用清悠的鈴聲和奔波的馬蹄聲打破了千百年山林深谷的寧靜,開辟了一條通往域外的經貿之路。在茶馬市場交易的漫長歲月里,陜西商人在西北、西南邊陲,用自己的雙腳,踏出了一條崎嶇綿延的茶馬古道。
隱形的路標
古詩云“自昔關南春獨早,清明已飲紫陽茶”。陜南的綠茶和清茶早在唐宋年間就已經成為了極品貢茶,為皇室所鐘愛。早在從隋唐時期開始的以長安為起點的絲綢之路中,就已經飽含著采自川康地區的茶葉,而陜南現在名動天下的紫陽富硒茶據考證遠在西周時期就已經開始種植和生產了。陜南的茶馬古道緣于絲綢之路帶來的貿易大繁榮,這條道路經陜南的安康漢中而至四川的雅安經過康定而到達西藏。這一條線路即使在現在也孕含著十分秀麗而旖旎的自然風光和古樸幽靜的人文環境。
許多陜西的茶商就是沿著這樣一條崎嶇陡峭的山路,開始了一生的漂泊。入川的陜西商人不僅開鹽井,辦燒坊,同時在四川南部販茶,西南邊茶貿易從明到清500年幾乎被陜商壟斷。康定“德泰合”茶號就是由戶縣牛東宋家、張家各出9000兩銀子辦的歷史最久遠的茶號,有600年的歷史。他們從1000兩銀子起家,在康定經營茶葉,后來發展到100多萬兩銀子的資產,成百個伙計、分店遍布川北各地的大茶號。金牛道就是通往四川的主道。金牛道泛指古中原通蜀的茶馬古道,據傳蜀道行路艱難,開道不易,有“石牛屙金”之說,引眾百姓爭相開道。今陜西省寧強縣仍有“石屙金”村、五丁關等地名。“金牛道”實指陜南漢中褒河古棧道至四川劍門關這段茶馬古道,在這條茶馬古道上留下了凝重而深厚的茶文化、茶古跡。
當我們再次走在這一條昔日古道時,顯然古道經過了一番修整,較之前肯定是寬闊了許多,坡度也少了很多。但越往前走,路也越來越狹窄,漸次露出“原生態”來。那些仍然留在路面的“拐子窩”,似乎昭示著這條路就是真正的茶馬古道。對于每一個馬幫來說,他們能想到的只是一個“走”字,而從來不敢想哪里是終點,只有“拐子窩”是隱形的路標,指引著他們一直走進歷史的滄桑,讓我們這些后人多了一些憑吊和懷念。
漫漫馱茶路
當滿天的星光慢慢淡去,天與山的界限漸漸清晰起來,林中銀鈴般的鳥聲就伴隨著山脊上一隊隊馬群和人群疲憊的身影。這些就是馱茶和趕馬的隊伍,他們日久天長地走著,山道上留下了鐵杵的痕跡,密布的石窩窩,至今仍在因荒棄而覆滿青苔的石板道上隱現。
從陜南到四川要翻越高過連綿不絕的山峰,路途十分艱險。那些身背一兩百斤茶包的人們,要徒步走到瀘定、康定,其艱苦程度可想而知。民國時期入藏考察的劉曼卿這樣描述過:“自雅至爐則萬山叢脞,行旅甚難,沿途負茶包者絡繹不絕,茶一包重約二十斤,壯者可負十三四包,老弱則僅四五包已足。肩荷者甚吃苦,行數武必一歇,盡日僅得二三十里。”就這樣日行三四十里路,中午簡單地吃點玉米粑,晚間住旅店,可以吃上一碗豆腐或豆花,便是背夫們最好的享受了。說是住店,只不過一個避風雨的棲身之所,草墊下的臭蟲跳蚤是唱進民謠了的。
茶馬古道歷來有大路、小路之分。大路主要是騾馬馱運大宗貨物的通道,運輸的物資除油米布糖酒外,主要是產自陜南一帶的茶葉,稱大路茶。即使號稱大路,也十分狹窄、艱險。俗語說:“跳蚤也可以把人蹬下崖子去。”至今這些道路的殘跡看來仍不免觸目驚心。小路完全是用人力背運貨物所走的險而近的道路。小路路面窄,不通行騾馬,最初茶包只能豎著背,經整修后才能橫著背。背之前將茶包一層一層重疊,用竹簽貫穿,再用細篾編成背帶,套在兩肩上。其實直到解放前,不管大路小路都有人背茶,人稱背子或背二哥。大路上騾馬歇的店叫腳店,背子們住的店叫客店。數百年來,不知道有多少馬幫來來往往,由北到南運進絲綢、運進百貨、運進中原文化,又從南到北運出茶葉、運出藥材、運出山風野俗;也不知道有多少商人、官員、墨客騷人與馬幫結伴而行感受古道艱難,或在此駐足留戀,留下多少璀璨詩篇。
如今的茶馬古道已經成為一條悠然輕松的旅游路線,一條充滿濃郁浪漫風情的詩路。在一千多年前的茶馬古道上,它的開拓與存在,無疑是穿越橫斷山脈的神經與血脈,是以無數雙穿單鞋的腳丈量出來的綿延不絕的歷程,每一個蹄印都藏著血汗交揉的沉重和希望。如今,當你看到那一塊塊懸崖峭壁和一幅幅圖片時,那高出人頭的沉重茶包,那難勝其荷的凄楚愁容與艱難步履,那途中稍歇卻不能卸下重載只能勉強支撐的姿勢……那種種至今難以想象的苦情,便知道這曲折蜿蜒、悠長無盡的茶馬古道,完全是淚水甚至血滴在沒有路的山壁上開鑿出來的。
重塑茶馬文化
如今,在幾千年前古人開創的茶馬古道上,成群結隊的馬幫身影不見了,清脆悠揚的駝鈴聲遠去了,遠古飄來的茶草香氣也消散了,只有留印在茶馬古道上的先人足跡和馬蹄烙印,以及對遠古千絲萬縷的記憶。
然而今天,陜南仍然保存著茶葉產銷良好的資源存量,陜南的紫陽、漢陰、平利、石泉、西鄉、勉縣、鎮巴等縣已形成有一定規模的茶葉生產基地。紫陽是全國第一個獲得“富硒茶原產地保護稱號”的茶產地,紫陽的“宦鎮紫茶”,即“陜青”或“紫陽毛尖”、平利的“八仙云霧”、西鄉的“午子仙豪”、勉縣的“定軍茶”都是在全國叫得響的名茶品牌。陜南茶葉貿易的繁興催生了陜南以茶葉貿易為特色的市場主題文化的形成。陜南自明清以來就形成“茶馬文化”的歷史遺風,紫陽的“采茶節”、“對歌臺”,西鄉茶鎮的古樸幽閑風貌,西鄉的“茶文化藝術節”,漢中的鋪鎮古樸風貌,勉縣的“定軍茶風景區”,鳳縣的茶街風景、駱駝客飯,略陽的嘉陵晚照、棧壩遺風,都是極富歷史人文價值的文化資源。如今,陜南試圖以“茶馬古道”為主線,將這些文化遺產整合在一起,形成珠串般富有陜南文化特色的“茶馬主題市場文化”,給陜南的青山綠水賦予更加濃郁的人文色彩,使秦嶺巴山的蒼山滴翠與漢江嘉陵的漁舟晚唱交相輝映,使漢江夕照的自然景色與茶歌飛揚的人文景觀交相唱和,烘托出一副極具吸引力的秦巴文化場景,促進陜南經濟的發展。
一個地方的顯赫或者一個人群的光榮,可以發表在白紙黑字之中,不過一段歷史和一種記憶的生長卻是記錄在每一個人的心中。陜南的茶馬古道文化是留給我們的一筆寶貴的財富,是陜南茶文化靈動的一顆魂靈。但愿陜南重建的茶馬古道文化,能讓我們回到舊小說中描寫的那種歌聲喧鬧茶肆林立的中古情景,聽著那些茶馬古道上清脆悅耳的蹄聲,講一些依然鮮活在我們生活中的傳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