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夏茶語:紫陌紅塵初夏飲
發布時間:2025-04-08 點擊:6
立夏三日,我竟然無覺,時間過得真快。泉城花木青翠,細雨輕煙。勝景中,我和朋友們焚香瀹茶,在品一款桐木關的小種生曬茶。
這款茶,干茶青白,氣息幽深,喝起來酸酸甜甜,香馨芳幽。茶友們說,這茶的滋味和氣息,不就是《山楂樹之戀》里“靜秋”的清純明媚嗎?我說,清甜中微酸而又有點青澀的滋味,是像初戀的感覺。但叫“靜秋”太具體了,還是叫“山楂樹之戀”吧!
這款妙意深長的茶,是三年前我在桐木關做茶的一次失誤中誕生的。我清晰地記得,茶青是嚴格按照一芽一葉的標準,立夏后在高海拔的山場采摘的。
當時,我們大約采了二十余斤鮮葉。
下山的路上,大雨滂沱。回到茶廠,我把裝在編織袋內的茶青放到萎凋室的一角,便去換衣吃晚飯了。然后又是一如既往地和朋友們品茶,至深夜,我才猛然想起那兩袋鮮葉。等我急匆匆地打開袋子攤晾時,發現茶青有些輕微發酵了。我愧疚地抖而嗅之,茶青粘粘的,酸而不餿,微酸中竟有幽微的奶香味道。我當時想,既然不能做紅茶,不如順其自然,攤晾生曬,做成白茶。中國茶的發展史,與茶類品種的延伸拓展,不都是在偶然的失誤中向前發展的嗎?
我把這茶帶回濟南,一個月內品飲,青氣重且微澀。兩個月后,青澀褪去,茶湯酸酸甜甜,乳香幽幽,有山楂膏的味道。次年的五臺澄觀云茶會,在山西太山的龍泉寺,我用龍潭的泉水瀹泡“山楂樹之戀”,此茶微酸中細幽的妙韻甜香,令人愉悅青目。寺廟的主持恒鋒法師說:“這是一款令人心生波瀾、幽微耐品的妙茶。”
去年的清明,我和豐年兄問茶安吉。在恒盛茶廠,用安吉的白葉一號,按曾經失誤的方式如法炮制,制作了兩批曬青白茶。有趣的是,鮮葉萎凋后,沒有經過輕微發酵的曬青白茶,半年后青氣不褪,苦澀偏重。而鮮葉經過濕悶發酵,酸味中帶著濃濃奶香的茶青,做出的干茶,一個月后青澀褪去,茶湯依然酸甜悅人,十水后淡淡的乳香仍濃。
借鑒白茶的工藝,我用安吉的白葉茶做出的曬青白茶,是名副其實的安吉白茶。與烘青工藝的安吉白茶相比,曬青白茶的耐泡程度要高出兩倍以上,轉化出來的幽淡香韻,實在不可思議。
曲徑通幽處,對茶的認識和探索,我還在路上。茶路上存在的失誤和錯誤,在“山重水復疑無路”的大格局中,說不定就是前方的柳暗花明。
窗前的紫藤花開了,藤蘿垂蔓,濃濃淡淡。靜清和茶齋里,清供著一盤麥黃杏和紅櫻桃,紅黃爛漫。我用老鐵壺煎水,小銀壺瀹泡前年的私房茶“韭春”,招待來自云南、淄博、宜興的茶友。兩載的沉寂和靜養,“韭春”的火氣褪去,入口更加醇厚與甜暢。金黃油亮的茶湯,猶如桐木關的春天里,山野竹木草花間漏下的細碎陽光。
古人認為用金、銀質茶瓶煎的水,味道最佳,又叫“富貴湯”,宋徽宗說煎水“宜用金銀”。唐末的蘇虞在《十六茶品》里說:“湯器之不可舍金銀,猶琴之不可舍桐,墨之不可舍膠。”茶性本儉,富貴湯于我,如浮云耳。使用鐵瓶銀壺,我只想手追心慕古人的風雅,品茶還是得真味、知茶意為重。
我平時吃茶,長于佳茗淡泡,注重茶性的寒溫相宜、中正平和。“韭春”
性溫,便輔以一款性寒的生普“清蘅”伴飲。“清蘅”陳放在濟南,雖不足十年,但已湯色橙紅,油亮通透。三水青味褪去,果香濃郁,回甘迅猛。齒頰留香,舌底鳴泉,茶質厚重,喉韻深長。
茶濃香短,茶淡趣長。品茗茶淡香遠,淡中知味,益于養清靜之和氣。我絮叨數語,仍未能說盡茶意。知茶味者,莫若隱居終南山的如濟兄,還是讀讀如濟新贈我的茶詩吧!詩云:“莫道茶味淡,櫻桃有嬌顏。鐵瓶新汲水,玉盞捧纖纖。”此中有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