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人的第三只眼
發布時間:2024-08-26 點擊:50
茶人是孤獨的
并非單身或孤家寡人才能成為茶人,而是茶人常常在茶湯里,品味到獨與天地精神往來的杯中山川景象。茶人往往因茶而群,卻也往往因茶而孤。群居是借由茶的群眾能力在人世間作大修為,孤處則可以檢藏內在,梳理生命。
也可以說,孤獨是進入茶事精神的眼。宋人林和靖的“疏影橫斜水清淺,暗香浮動月黃昏”,“月”字在這闋詩中便是緊扣情境的詩眼,而茶湯之眼,攸關味覺。
茶席之眼造境
茶席是茶人展現夢想的舞臺,借由茶器的使用,茶儀規的進行,完成近似宗教般的凈化過程。然而茶畢竟不同于宗教,茶人并非宗教家,茶席也非神壇,茶儀規更非禪苑清規,更多的是茶人以茶作為俯仰天地間的依歸。
初學茶湯者在茶席上,總以功能為重,兢兢業業,不敢越矩。然而更多的是站在門邊的觀望者,錯把茶席當做室內布置或餐桌裝飾一景。茶席的布置,并非像棋盤上的縱橫線,得依循固定的方位,更重要的是如何隨心隨境轉換茶席的擺置,這當然攸關茶人的功力。
書院同學有很大一群都來自于設計界,而諸多設計師在茶席上最大的課題,是要學習摒棄設計走進生活。然而生活并非一定得是舍去美感獨厚實用,如何借由茶席的組合在日常環境中創造情境,是一門需要反復練習的功課。
茶席的元素眾多,在陸羽的年代可達二十余件。二十世紀末在極簡主義的推波助瀾下,茶席的器具有日益精簡的趨勢。雙杯品茗漸漸回歸單杯的運用,茶盅漸有潮汕茶法取代,小壺有漸漸被中大壺取代之勢。明人馮可賓在《岕茶箋》中提出每客各持壺一把,任其自斟自飲,在早年香港茶樓處處可見此景。茶器簡化后茶席自然就出現了喘息的空間,像文章中的逗點,讓觀者可以歇息片刻。
我在擺置茶席時,主張將材質相近的或色調相似的歸納一角,譬如銀釉的水方和銀茶則可擺置同一側,潔方和茶席巾則盡可能用同一色調。如此一來即便素材眾多也不至于太喧嘩,借由茶席的視覺調整可帶領與會者進入以心會茶的性靈層次。
茶席在生活中扮演美學的先行者,即便沒有固定的茶室,只要一只托盤一地草席,器具在茶人指間指揮若定地鋪展開來,再日常的生活場域都能點化出些許茶味來。很多人向往日本茶道的視覺符號,而要求設計師復制符號表象的景觀。然而造景容易造境難,非得常日與茶獨處才能活出自己獨立的茶場域,設計師只能創造景而不能幫業主創造境。少了主人在現實空間中生活的軌跡,再成功的造景都無法進一步衍生出情境。